菲律宾电子烟从业者观察：市场正进入充满不确定性的“混乱期”

自7月以来，菲律宾国家调查局（NBI）高调介入电子烟执法行动，在多地发起大规模诱捕行动，查获了总值超4400万比索（约合79万美元）的非法电子烟产品。然而，在连串查抄和逮捕的背后，并非一次单纯的市场整顿，菲律宾电子烟正在进入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混乱期”。

记者与在菲律宾拥有多年电子烟从业经验的Lucas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Lucas是在菲律宾从事电子烟贸易的中国人。针对当前席卷菲律宾的执法风暴，Lucas认为这并非一次单纯的市场整顿，而是行业正进入一个由政治压力、执法升级和市场失控共同作用的“混乱期”。

根据与Lucas的对话，记者整理出他对当前局势的核心观点与分析，具体如下。

核心变化：从商业罚单到刑事指控

据Lucas分析，近期菲律宾电子烟执法最危险的信号，是执法主体从DTI（菲律宾贸工部）升级到了NBI（菲律宾国家调查局）。他指出，“这意味着，电子烟的违规问题已经从商业范畴，正式被定性为具有‘走私性质’的刑事犯罪。”

关键区别在于：DTI依据《电子烟法案》（RA 11900）处理的案件多属于商业违规（Commercial Violation），通常以罚款和没收产品为主。而NBI主要处理的是大规模走私、有组织犯罪等严重违法行为，其经办的案件属于刑事犯罪（Criminal Offense）。

在他看来，这一转变的直接导火索是电子烟黑市的失控。当大量未注册产品通过线上渠道泛滥，传统以罚款为主的商业监管手段已难以奏效。

NBI的介入，标志着政府决心动用更高级别的司法力量进行肃清。因此，Lucas强调，当NBI成为主角时，涉案者面临的将不再是罚单，而是包括逮捕和刑事指控在内的严重后果。

菲律宾国家调查局(NBI)的查获非法电子烟新闻发布会｜图源：Daily Tribune

背后动因：选举失利下的“政绩”压力与利益“清场”

关于为何在此时迎来监管的剧变，Lucas认为，这与现任总统小马科斯政府面临的执政压力密不可分。

他分析称，小马科斯政府在中期选举中表现未达预期，需要在2028年大选前拿出有力的执政“成绩单”。打击乱象丛生、民众关注度高的电子烟黑市，便成了一个理想的切入点。

此外，Lucas还指出了菲律宾复杂的政商关系。

“目前在菲律宾获得合法牌照的9个主要电子烟品牌，其背后或多或少与小马科斯和前总统杜特尔特两大政治家族的派系力量有关。”

他举例称，最近在菲律宾取得合法地位的“**vape”就被指与小马科斯家族存在关联，其家族成员被发现在该公司挂职。

基于此，Lucas和许多业内人士形成了一个共识：政府在清除非法产品的同时，可能也在为现有牌照持有者“清场”，以巩固其市场蛋糕。

市场现状：价格崩盘与“潜水”的黑市

从Lucas对市场的观察来看，2024年的密集执法整顿后，菲律宾电子烟的价格体系正在经历崩溃。大量来自中国的正品、仿冒品乃至超额生产的“厂货”持续涌入，引发了恶性的价格战。

他以当地流行品牌Black为例，其烟弹价格已从250多比索被“腰斩”至150比索。

“整个菲律宾电子烟都被搞死了，特别是作为中间商的菲律宾商人，不敢轻易收货。”

面对严打，黑市并未销声匿迹，而是迅速转入“潜水”状态。Lucas观察到，原先公开的Facebook销售主页大多关闭，交易转移到了一对一的私密聊天中，形成了一种高度依赖信任的“熟客模式”，新客户几乎无法进入。

相比之下，正规经销商的处境则异常艰难。

Lucas估计，“白市”（正规市场）的份额已萎缩了约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陷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困境。

执法重点：瞄准经济圈的“后方仓库”

Lucas最后还对本轮严打的地理位置进行了分析。

他指出，行动集中在大马尼拉周边的拉古纳、甲米地等省份，并非偶然。菲律宾的中吕宋地区加上大马尼拉人口近3000万，是菲律宾的经济圈核心，也是理想的仓储基地。

“这些地方紧邻马尼拉，拥有大量工业园区和仓储设施，租金更便宜，交通也便利，”Lucas分析道，“货物从这里出发，可以快速分发到马尼拉的各个角落。” 

这些马尼拉的卫星省份，正扮演着为首都庞大消费市场提供货源的“后方仓库”角色。因此，NBI直接端掉这些仓库，意在从源头上切断非法供应链。

对于行业的未来，Lucas现在并不乐观。他认为，市场正处在“混乱周期”中，规则体系在尘埃落定之前，对所有从业者而言都意味着极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菲律宾的电子烟市场，恐怕将持续在动荡中前行。